第A12版:二泉月·市井

我与枪和笔

  | 鉴明 文 |

  记得我小时候不爱上学,但最爱玩枪,这大概是许多男孩的“共同科目”。不过,那时候没什么玩具枪可买,也买不起,我们玩的枪大多是自己亲手做的,比如,“链条枪”是把自行车废弃的链条拆开后,与粗硬的铁丝组装而成。这种“链条枪”有枪管、有顶针、有子弹,而装填的“火药”则是来自火柴头,工艺颇为复杂,现在的孩子是断然不敢想象的;再比如,“竹管水枪”是借鉴了打针用的注射器,其活塞吸水后射出去的水足有七八米远,威力虽小却也好玩。这些枪我玩得过瘾,玩得开心,自然就冷落了学习所依赖的笔,学业的基础没打牢,考大学时终因成绩不佳而名落孙山。那年我高中毕业后没再复读,想着要去见识见识真枪,便干脆弃笔从戎了。

  走进军营,我开始与枪相随相伴。站岗放哨、武装越野、实弹射击,枪不离身成了最基本的要求,及至后来考上军校,再到连队任职,枪成了我亲密的“战友”。可当步枪、机枪、手枪、冲锋枪、四零火箭筒等一切步兵用的轻武器我都用过并取得不俗的考试成绩之后,当我对枪是军人的第二条生命有了深切的理解之后,因我在军区小报上曾刊登过一篇小文,被团政治处主任看中,糊里糊涂地被视为“秀才”,调到机关从事起了文字工作,从此我开始与笔打交道。在许多领导和战友们的帮助指导下,我从学写新闻起步,先搞报道,慢慢地又写散文随笔、内部材料、理论文章,一路写下来,我从新闻干事写成了宣传科长,大有与笔相依为命的趋势。如此,在不知不觉中我又冷落了一度非常喜欢的枪。

  用笔的时间长了,自己的那本刊稿剪贴本也就渐渐厚了起来。我写过一些人物通讯,其中有篇写的是一位神枪手的故事,那位神枪手当兵15年,与枪作伴15年,他平时站着单臂平举冲锋枪、步枪三五分钟不带晃一晃,轻松得似举一根小木棍。他人生的高光时刻发生在1991年的9月10日,那天北京军区军事训练成果汇报会在长城脚下举行,党和国家领导人亲临检阅,他表演的科目是步枪速射。上午9时许,随着“砰、砰、砰”一阵枪响,那位神枪手瞄准的百米开外40个钢板靶在32秒内全部命中,靶壕里依次翻竖起白底红字标语牌:“要以提高战斗力为标准,努力做到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保障有力。”正可谓一鸣惊人。神枪手的精彩表演赢得高度称赞,同时也给他带来了莫大荣耀。因我与那位神枪手就在同一个团,很快驾轻就熟地采写了一篇人物通讯,记述了他视枪如命、苦练枪法的事迹。我在给这篇通讯起标题时,脑子里忽就蹦出了枪和笔这两个字。是啊,那位神枪手手中的这支三尺钢枪,又何尝不是一支笔呢?他以钢枪作笔勾画了一名中国士兵的风采,也写下了他一生引以为豪的辉煌篇章。不久,一篇题为《钢枪作笔写风流》的人物通讯,便在一家报纸的头版头条刊发。2000年初,就在我转业回地方工作之前,我把在部队发表的一些作品结集出版,并将此书取名为《钢枪作笔写风流》,时任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主席的邵华泽先生特意为拙作题写了书名,后来我还专门请陶艺师设计制作了一款以枪为造型、刻有邵先生题字的紫砂笔筒。在我眼里,枪似笔,笔似枪,枪和笔已融为了一体。

  又一个八一建军节快到了,我回想起自己走过的路,深感我与枪和笔十分有缘,可以说枪拓展了我的人生宽度,笔又提升了我的人生高度,我该感恩于枪和笔啊。我觉得,一个人是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爱好或者说梦想的,否则人生就会少了许多的意趣和色彩,甚至会迷失在平平淡淡、庸庸碌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