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日清晨,放眼望去,公园里那细细密密如根根青色绣花针般破土而出的草尖儿,河岸边那刚刚吐出鹅黄嫩芽的丝丝柳枝,随轻风婀娜摇曳,还有枝条已开始露出一粒粒芽苞的银杏树,这些在暖暖春阳里真是绿了眼,也润了心。瞬间想起《说文解字》中那句:“青,东方色也。木生火,从生丹。”由此可见,古人是充满智慧的,四季之始的青色和从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都带给人勃勃之生机。
或许是生在春天的缘故,名字中又有“云”在飘,从小我就莫名地喜爱这种介于绿色与蓝色之间,“清脆而不张扬,伶俐而不圆滑,清爽而不单调”的青色系。记得儿时,每次父
母为我们添置新衣和购买物品时,问及我要的颜色,我总是不假思索地来一句“淡青色”。在那个童年穿衣打扮“大红大紫”的年代,母亲总诧异:“真是‘十亩地里一枝谷’,谁给她说过淡青这种颜色啊,怎么就偏偏稀罕这个?”父亲知道我这个癖好,每次给我买东西时,总是跑遍商场去找那独特的“淡青色”,看到我眼前一亮、惊喜尖叫的疯癫样,父亲总会疼爱得嗔道:“捣怂(家乡方言:调皮)!”而这一抹青色,也犹如一束暖色的光,在流年徙转中,焐暖我心并照亮我后来布满荆棘的人生坎途。
记得儿时,家乡清明的习俗是吃“色如碧玉”的菠菜面。清晨,母亲采回那陌上青青、鲜嫩带着泥土气
息的菠菜,洗净焯水,温火煮至稀烂,淋水后晾凉与面粉糅合成碧绿的面团。母亲用细长的擀面杖娴熟地三两下就将面团擀成圆圆的大面片。当一根根色如翠玉、细似缎带的面条被母亲下入沸水时,我们总会垂涎欲滴地围着锅台转。最诱人的是在青绿的面条上撒入辣椒面和葱花,把滚烫热油“滋”地一泼,那感觉,正如《“南人”说“北面”》一文形容的:“有声有色,火红的辣椒和翠绿的菜面相互依恋,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势。一口下去,就像在黄土高原吹着西北风那样爽快酣畅。”
春日我总会驻足楼前,被花圃里那株绽放的绣球花“迷了眼”。我
惊异于它竟然开着极其罕见的青色花,那一簇簇挨挨挤挤的玉青色花瓣,让我如遇知音般情思缠绵,真是“花间有神明”。花儿也有它独特的魅力,它开得美而不媚,艳却不俗,似一位绝尘飘逸的仙子,静绽吐蕊,温润我心。青色本就是自然之色,绝非人力可为,我或许深爱的就是它那一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人合一”之美!
又是一年清明时,至亲双慈早已魂归故土,可那一抹青色,却像生命里的脐带般让祖辈的爱与情丝,绵延不断地在我的生命里延续。这种爱的传承在澄明润泽我生命的同时,也让青色成了我生命里的“亲和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