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琪
冬日,如果天气尚好,又有暖暖的阳光,那我就什么地方也不想去了,泡一杯宜兴红茶,捧在手里,在自家花园里,看看丛丛怒放的迎春花,还有腊梅。杭州作家那海的《故宫草木志》,有许多描述花花草草的篇章,其中不乏历代著名画家笔下的花草。
那海她静秀中跳跃的文字在寒冷中散发着温暖。好几年前,在北山路晓风书屋,我买了她的《溪山可行旅:丹青里的写意人生》。海飞说那海,她就像是草木,有时候沉浸在露水白霜的冷寒中,有时候泡染在晚霞黄昏的暖意里。
“寻常甲子无心记,看到梅花又一年。”这是宋代隐士吕徽之的诗句。吕徽之是那海老乡,长年隐居万山之中,耕渔为生。那海对古代文人画家非常痴迷。当其他人都在忙着生活种种的时候,她宁愿花很长时间守一枝花,看一幅画,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以为那是人间至乐。加缪在广阔的维琴察平原,万般感受融成一体。离去后,他觉得自己似乎还在那里,每每想起,迷迭香的香气又再度飘来。张岱则沉醉在自己的梅花书屋,台阶下厚厚的青草,草间疏疏地点缀秋海棠,这些草木,又是怎样地滋养着张岱与他的《夜航船》呢?
看了黄庭坚的草书“花气薰人欲破禅,心情其实过中年”,看了黄宾虹的《梅花图》,看了陈洪绶案头花器中插着的那枝腊梅花……那些并非日常周遭的草木,那些可称为遥远的草木,它们说不上改变人的一生,却终归让人的心灵深处体验到一些新的东西吧。
那年在天台国清寺,见隋梅盛开。明明是几朵白梅,却是奇花芳香,光色晃曜,分明是《无量寿经》中所言的“流布万种温雅德香”。此后每每隋梅盛开时,总想着再去国清寺。这也是我的执念吧,就如风寒雪紧时,却有梅正开。
冬夜,一壶绍兴黄酒,放上桂花,红糖小火温下。
那海的文字似乎是她自己内心的生命写照,她笃定,宁静,恬淡。寻常生活中的她,不是在博物馆与古画对话、在古画中神游,就是去深山古刹里遛达。她常常要与云林说山水,要与徐渭论芭蕉。她在与草木的契合中,在文化的感受中,延续着这份鲜活而古老的生命。
那海她朴素的草木平生,时时穿过喧嚣在混沌里沉静,在简单里丰富。她说:“唯有尽力生活,犹如草木般生长。”
正月十七,小区通知全体业主做核酸检测,晚上六点左右小区广场已经有很多居民在排队,此时,雨雪霏霏。排在我前面的邻居阿姨,和我打招呼,马上她女儿下班直接来做核酸检测,我说没事没事。十五分钟左右,她女儿果然行色匆匆赶来了,怀里抱了一束腊梅花,应了一句“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