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2版:二泉月·市井

蒲扇

  | 谢建骅 文 |

  我见过很多制作精美、价格不菲的扇子,如折扇、檀香扇、绢宫扇,等等。然而,每当夏季来临,我总会想起咱们水乡的蒲扇。

  儿时,与玩伴们一起玩耍,常猜谜语:“有风不动无风动,不动无风动有风。三冬常在家中坐,三伏之日显威风。”不用多想 ,一定是蒲扇了。在那没有电扇、空调的时代,炎热的夏天,我们水乡的大人小孩,消暑纳凉用得最多的就是蒲扇。

  家乡的蒲扇是用菖蒲编织的,菖蒲在我们水乡芦荡地区,是最普通、最常见的一种植物,河浜边、芦滩上随处可见。

  那时,夏天来了,父亲就会撑船去芦滩上割菖蒲回来编蒲扇,有时,我也会跟船与父亲一起去。菖蒲割回来后,父亲把菖蒲一根根地剥开,剪掉根部和梢部,每根都直刷刷、齐整整的。

  编织蒲扇,父亲最是拿手。开始编织蒲扇了,只见菖蒲在他的指间不停地飞舞,就像是古装戏中大王头上舞动的翎毛,挥来舞去,让人看了眼花缭乱。半个时辰的工夫,一把蒲扇就编织好了。然后父亲拿来削好的竹篾,把编好的蒲扇片插进劈开的竹篾里,用铁丝扎牢,这样一把蒲扇就算完工了。

  父亲编织的蒲扇好看板实,扇起来风力也大,且样式多,有六边形的,长方形的,还有圆形的等。别人见了无人不夸父亲手巧。

  我和哥哥都有了各自的蒲扇,十分高兴,也想在扇子上留下一些“艺术痕迹”,从书包里掏出笔墨,在扇面上题上自己的名字,再画上一幅画,或写上:“清风徐来”和自己喜欢的谜语等,然后用纸剪一个方洞,弄湿了贴在扇上,最后是举扇对油灯的火苗熏烤,到了一定程度,用湿布擦去熏烤的烟灰和墨迹,剩下来的是熏烤上去的焦黑和擦去墨迹后的空心字。这些焦黑、空心字画则永久地烙在了扇面上了,别有一番风味。

  蒲扇是夏天用来扇风纳凉的。那时,乡下家家住的都是低矮的茅草屋,没有窗户,夏天家里闷热得像蒸笼,晚上,人们都会带着蒲扇外出寻找风凉的地点乘凉。那时,村南的那座大桥,是人们常去乘凉的老地方。吃过晚饭,孩子们早就在桥面上摆上凳子,摊上芦席。大人们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聊天,拉家常,讲故事,也有老人在说书。小孩们则坐在大人的蒲扇下落风凉,或躺在芦席上数星星。桥面上,不时地传来蒲扇拍打蚊虫的“啪嗒”声。此时,岸边树上的蝉鸣声,远处传来的蛙鼓声,与桥头蒲扇的拍蚊声,汇成了一曲乡间小夜曲。

  我们这些顽皮的男孩子们,天生的猴子屁股,哪有耐心坐得住,就与几个同伴拿着蒲扇去桥边的旷地上拍萤火虫,各人手上捏着一只南瓜花,拍着了萤火虫就放进花里,南瓜花里萤火虫越聚越多,一闪一闪的,非常好看。有时为了追拍一只萤火虫,脚踩在了禾田边的水塘里,弄得浑身尽是泥浆。可依然情趣不减。

  儿时,我生性顽皮,蒲扇也成了母亲用来教训我的工具,有时不听话,或在外面惹了祸,母亲气急了,就会用蒲扇拍打我,其实每次也是举得高,拍得轻。不过,虽没被重打,毕竟惹了祸,我已吓出了一身汗,这时母亲就会硬拉着我坐到她身边,用蒲扇使劲为我扇着。此刻劲风连同殷殷的母爱从母亲的蒲扇里吹来,实在凉爽惬意。

  如今,乡村条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蒲扇作为时代的记忆,已经被人们遗忘。但在我心里,还是很怀念那些曾经充满情趣和快乐的蒲扇,怀念摇着蒲扇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