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4版:二泉月·市井

沉甸甸的粽子

  | 李斐斐 文 |

  高考后离开家到省城上学,终于可以远离母亲的唠叨,做个独立的自由人,心中窃喜了好一阵子。后来的十几年间,读研、结婚生女、工作调动,随着夫君天南海北地闯荡,回家的时间寥寥无几。最长的一次间隔三年之久,跟父母的联系仅限于一周一次的例行电话。

  兜兜转转,六年前终于回到了省内,扎根于离家450公里远的锡城。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家的感情越来越浓烈,加上离家又近,一到放长假的时候就心心念念地想着回去。回家尝尝父亲经久不衰的厨艺,满足垂涎已久的味蕾,跟母亲聊聊家常,再也不觉得她老人家唠叨。

  今年五一,照例开车回了一趟老家。由于堵车,一共开了九个小时,归心似箭,倒也没有觉得旅途疲惫。家里的老宅子翻新重建,父亲亲自设计,盖了一个带院子的三层小楼,院子里有一处小花园,种满了他从各地搜寻来的花卉。还有一处小菜园,就由勤劳的母亲负责打理,种上一些常吃的绿叶蔬菜。几棵果树在院子的角落里傲然挺立,为小院增添了一抹生机。与楼房相对而立的,是带烟囱的锅屋,按照母亲的意思,虽然楼房里有现代化厨房,但是炭火铁锅烧出来的饭终归是更加香甜,孩子们也爱吃,所以这个锅屋就保留下来了,算下来也有二十几年的历史了。

  知道我们要回家,细心的父亲提前把床铺铺好,拍个照片发过来。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床头摆放着我们的照片,书桌上除了台灯外,还有一堆外孙女喜欢吃的零食。回家住的几天里,我的日常就是吃吃喝喝,把自己当成孩子一样,享受着父母无微不至的呵护,感受着满满的幸福。返程前一天,和母亲聊天,提起快到端午节了,想起小时候最喜欢吃妈妈包的肉粽子。母亲眼睛一亮,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吃过午饭,我进卧室休息了一会儿,起床之后,父母已经不在家里。这是一个气温30℃的午后,外面太阳很晒,我就坐在走廊里,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父母拎着两个大袋子回来了,袋子里装的是刚从河边摘的新鲜粽叶,原来这是要给我包粽子。包粽子的流程很是繁琐,肉粽子最关键的是腌肉,买的五花肉切成小块,涂抹上父亲独家秘制的腌料,腌上三个时辰才能去腥进味、唯留鲜香。粽叶煮好、馅料备足,已经是下午6点,母亲坐在小板凳上,开始包粽子。面前摆着的是三个盆,正中间的盆里放的是粽叶,粽叶上方一个长条的木板方便粽叶摆放成型,右手边一个大盆里泡的是满满的晶莹透亮的糯米,左手边一个小盆里则是腌制好的五花肉。

  母亲弯着腰,把几片粽叶摆好,两手带着粽叶搭成心形,形成一个漏斗,往里面添上糯米,加上两块肉,再用糯米把漏斗填满,左手拿着粽子,右手夹住粽叶往上一搭,中间一系,一个三角形状的粽子就包好了。包完粽子已经晚上10点了,摆了满满一大锅,父亲洗了一些鸡鸭鹅蛋,放在粽子的间隙里一起煮。煮粽子是一个熬时间的活儿,父亲当晚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会儿起来往灶台里添一把柴火,袅袅炊烟顺着烟囱升腾着,直到次日清晨,公鸡打鸣的时候。打开锅盖,一股清香味扑鼻,拿出一个粽子,剥开放进碗里,用筷子夹上一口,粘糯清香,五花肉肥瘦相间、香而不腻。经粽叶煮过的蛋白,已经变成了茶色,很有咬头。

  吃完粽子,就要返程了。父亲找来一个泡沫箱,给我装了满满一箱粽子,让我带回去。这么满满的一箱,带回去也只能放进冰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完。我想让父亲拿下一些,但欲言又止。为女儿包粽子,即使再辛苦,他们的心里也是香甜的,心甘情愿的,我又怎能拒绝二老的一番心意呢。这终归不是普通的粽子,而是父母沉甸甸的爱啊!